朱启明丨心中有杆秤

在我家不大的客厅玄关处，一个老物件挂在墙上已近二十载——一杆老式的木杆秤，与我孩子的年龄相仿。当年妻子默默地将这杆不起眼的秤挂在墙上，是她对我无声胜有声的忠告。经过近二十年的相伴，它如今已经成了我心中的秤，成了家风的承载和这个家处事的准则。

二十多年前，我初入法院，凭着年轻人的一股干劲和老法官的悉心指导，工作相当顺利，自我感觉也十分良好。那时候在基层法庭工作，交通远没有如今这般便利，常住在法庭。有时难得回家，便约得三两好友，把酒言欢，谈天论地，搞得很晚才回家，偶尔还醉醺醺的。年幼的孩子也不顾及，家里一切都由妻子打理，我自认为作为一个社会人有自己的轨迹和生活圈，有点飘飘然，就这样虚度了一段光阴。现在想想，妻子那时应该是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一日我又晚归，妻子当着我面无言地将秤挂在进门口玄关的墙壁上，然后转身离去，没有像往日那样说道了。我看着已经磨到褪漆的秤杆和斑驳的秤砣，很是不解。

那夜我与妻子进行了坦诚的交流。妻子说：“常言说得好：‘人人心中有杆秤，半斤八两各自清’，我晓得你在法庭工作，很辛苦，但你回来了，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家的感觉？家要不要？老婆、孩子要不要？我们读书时学过的《邹忌讽齐王纳谏》中有句话叫‘客之美我者，欲有求于我也’，你常和同学、朋友一起玩，假如有朝一日有案件、有事情，到那个时候，你怎么办？违背良心和法律？我不反对同学、朋友间的交往，但心中要有一个分寸，要有一个度！”面对妻子的诘问，我哑言，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。

此后，我若秋风止于水，对木杆秤起了兴致。我曾经在老家观摩过制作这种老式木杆秤的方法，从选取纹路细腻且木质坚硬的上等材料到打磨着色、修整抛光共有十余道程序，尤以校秤定星为要义，制衡时需以尺正度，不偏不倚，不容丝毫偏差。制秤人说：“一杆秤，两头挑，需得斤斤计较。”是的，做买卖有了它，不缺斤少两，做人有了它，能童叟无欺。正如宋代刘克庄曾赠时任侍郎友人的一句诗：“慧灯溥照人幽隐，心秤能权物重轻。”一个人，为人做事也需有杆秤。我是一名法官，法槌起落间更需有杆秤来权衡，“规矩取其无私，绳取其直，权衡取其平”。

“察德泽之深浅，可以知门祚之久暂”，一杆悬挂了近二十年的木杆秤，成为了我心中的秤，时刻提醒着我作为一名丈夫和父亲守护家的责任，滋润着我作为职业法律人的担当。

        作者单位：安徽省无为市人民法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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